紀錄片筆記/《未來無恙》_當陪伴止於一條長路

 



未來無恙 Turning 18
by 賀照緹 Chao-zu Ho
2019

討論也爭議多時的紀錄片,終於因為導演要到課堂上演講而看了這部《未來無恙》。

紀錄片研究者童詠瑋在他的論文《(不)持攝影機的人:論綠色小組的影像非純》中多次引述了賀導演就讀輔大研究所時期所寫的碩士論文《小眾媒體·運動文化·權力—綠色小組的運動形式及生產條件分析》以及《衝撞與凝聚—綠色小組口述訪談集》當中的史料。綠色小組身分與處境及其歷史脈絡的複雜性,在賀的資料研調與童的整理都很盡析、當時面對黨國的運動者的行動當然與今日抵達花蓮鄉鎮,拍攝兩個即將十八歲的女孩的行動不同,姑且視片尾獻給母親為動機,結合觀影過程的臆想,或許可以認為這是一部以解析「母親」如何成為可能為出發點的行動側記。

只是這份側記存在著幾個敘事經營的錯差,例如平面的社會現實的剪影之窗和透過特寫與蒙太奇經營的情節跌宕,這幾次的轉折讓這份行動不斷被重新估量。

如果綠色小組個人內在的葛藤,不是個人主義式的,是與社會結構、生產條件與歷史脈絡緊緊扣連的,若陳界仁進一步所問:「去除掉這些複雜的個人想像、慾望和難以言說的感性之後,『現實』還存在嗎?」

想到這裡,回憶了部分評論對於這部片在道德倫理觀點與權力格差觀點的批評,無論是點出導演的漢人的本位或對弱勢的剝削,認為這些批評立基在對「導演呈現出了某種現實(而且離現實真的很近那般)」與「導演觀點始終如此的現實」皆存在而且可以被清楚辨認的基礎上,這樣的基礎才能讓憤怒的指謫成立。

如果這部片只是不停朝著建立「對母親建構的想像」而行去刻劃女兒、人際,剛巧角色帶來了同婚、強暴犯罪等議題,但始終都只是一種母親的故事那樣被構築起來。

我不確定要如何指謫一個人對母親的想像,或者要一個人不是她自己、不能是政治不正確地去觀覽某一可能的現實。那些令人憤怒的現實處在那個影像所營造出來的層面?那個層面是創作者個人意志為之還是行動本身即是錯誤?




我也不確定,如何認為一個紀錄片導演耽溺於某種現實,矯作地、位於高位地、違反道德倫理地訴說某一個故事,或許任何企圖紀錄的人不都是如此?

《未來無恙》使用畫外音與訪談的節錄方式蠻值得再想的,以及那一段對國影中心的撿拾影像(found footage)映對的景緻上的視覺移轉和某個二元對立的時代對比(過去那樣但你看看現在的一種蒙太奇解讀)。有種想法是,這是很直接又略顯粗糙的、對於當權者與社會結構多年未能撼動的搖頭嘆息式敘事,也可能是,這是導演回應「紀錄」本身的無效的一種方式,無論是當年的紀錄與當下的紀錄,空景的疊加,都只是再再強化了去訴說「現實的殘酷」「弱勢的處境」「結構下個人能動力」的困頓乏力。

也就是,在這層行動慾望下或許什麼也紀錄不了,這是一個導演懷著對母親的建構慾望,去側記個人行動的過程影片。我們隨著時間流逝的理解,去閱讀片尾一行行的字幕,被疾病、階級、窮困、權力的暴力提醒,比起前面鉅細靡遺的生活揭露,這幾行字直接的以時間告訴你前面的嘗試紀錄是一種無能為力,單純的陪伴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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